“我的城市 我的房间——《连枝苑》图书分享会”在大隐书局创智天地店一楼举办
2023-05-26 近日,大隐•五角场人文讲坛第三辑第八讲“我的城市,我的房间——《连枝苑》图书分享会”在大隐书局创智天地店一楼举办。《连枝苑》的作者、青年作家叶杨莉老师,以此书与读者一同探讨对当代城市的思考和新时代青年的生活现状。
一、不断流动的城市模块
《连枝苑》原本是写于2017年至2021年期间的短篇小说,其序言中提到一个很重要的年份:2016年。彼时正逢全国房价飞速上涨,每一个人都成为了时代浪潮背后的浪花,推动着波涛汹涌的社会滚滚前行。《连枝苑》的故事中,时代和城市便如此紧密相连,于是2023年的今天,它的标题最后被选为了这部小说集的书名。
本书属于时兴的城市文学。与中国的经典乡土文学有所不同,自八十年代起,当代作者开始进行城市写作,文坛亦出现新的特质。本书背景便是大量围绕城市、城市中的居民以及城市中各式各样的从业者展开的。
从地域上来说,城市和乡土有非常鲜明的不同。乡土文化包括乡土社会,时间通常很连贯。人们有一片土地,春天播种,秋天收获,四季与人和土地的关系是建立在连贯时间的基础上。但人们从乡村来到了城市后,城市让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更像是置身于巨大的工业生产线中。我们所吃的食物,穿的衣服,包括住的房子,都是巨大流水线的产品,我们在流水线上生产和相遇,如此破碎的情形下,看不到彼此曾经在乡土社会中经历的、四季更迭非常完整的状态,所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与人和人之间的相遇,也因此出现了相当的偶然性,像巨大模块当中的组合。
叶杨莉老师的一篇散文里面有这样一段话:在上海,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等式中。当大家打开百度地图,就会发现上海的城市网络、包括公交网络都非常复杂地缠绕在一起,变成深红色。如果把上海这座城市缩小为一个微景观,会看到人群在其间不断流动。人在城市中的房间,就是社会计算所给出的结果,是一个等式号的答案。等号前方排列着一连串的词汇,经过周密计算,那些住宅又将人们安放在其所属的位置。
所以,一个人所居住的房间,是这个城市为其计算出来的结果,每个人购买新房时都需要把自己的社保、购房记录还有家庭情况量化为数字,然后进行精密地计算、排序,最后得到某个结论。很多时候从理性的角度来说,房间是一串非常冰冷的数字,尤其是年轻人,可能更有感触一些。
二、房间——城市的蜂巢
来看一看小说里的故事。
如果有一天,有个人用VR看房的时候,在别人的房子里发现了自己童年丢失的物品,会是一个什么故事?这间房有明确的结构,但人们看不到房子的主人是谁,有什么性格。如果发生了这样的意外,当事人会怎么寻找答案?这个脑洞促成了《折叠椅》这篇小说。如果以悬疑小说思路来写,可能会涉及到凶杀案,小说的气质也会发生很大变化,而就是这个冲动,让一篇小说产生往下叙说的可能。
另一篇小说《不可一日无竹》则说到了高层连廊房,这是现在非常流行的商品房结构,可作为消防通道,也是开发商设计巧思。一套房的同层中有中间套,也会有边套,连廊就是让中间套也能够实现南北通风。但在高层中,连廊也有安全隐患。这篇小说就是围绕着连廊中间套和边套之间的故事展开的。小说最后有个矛盾,但是矛盾双方没有对错,只是不可调和。这便是现代人生活的现实一角。
再比如以高校实验室作为空间的故事《伸缩》,关于城中村租房的《搭伙》,各式各样的房间,虽然不能直接和家联系在一起,但却让每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为其装满了梦想、欲望、难堪等等感情。在这个房价高速升涨的时代,房子是所有青年人的伤痛,但也为他们“疗伤”。身处于这样一个庞大城市网络,人们最终还要回到这个私密空间,卸下在城市流动中的非常疲惫的瞬间。
还有一个关键词——“蜂巢”。
《折叠椅》中写道:“这是一座临近马路的高楼,每一层楼都是黑黢黢的走道,排着近五十余个复式房间,像是名副其实的蜂巢,每天上午,工蜂们从各自的巢穴出来,奔赴工作现场,到了时间,再陆陆续续钻回巢穴,为下一次的工作养精蓄锐。”作者外婆便说,现代人真是越过越惨,住在和马蜂窝一样的地方。这是个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的比喻。
“蜂巢”这个词语,同样在讲沙盘。人们买房时都会看沙盘,上千个密布的窗户,就像摘下来平铺开的蜂巢,大家为这个窗户,掏空钱包。
三、抽象外的城市青年群像
来看一些更为抽象的关键词——脚手架。在整修外立面的时候,人们会发现里面住着人,人在屋中生活、工作;屋外架起脚手架,上面有工人。可以想象一个画:”学校里,一群青年人在楼内讨论宏大的理论词汇,讨论国家的未来或者抽象的概念;楼外是一群脚手架的工人。这个对比很有意思,两群人在各自忙碌和思考,但他们却互不相干。某种程度上,这是件比较可惜的事情。
比如小说《同舟》中,一对并非恋爱关系的沪漂男女青年在城市中合租,互相帮助,互相面对对方的人生窘境。一次偶然的机遇,让女青年的文章成了微信爆款。她因此收到了赏识自己的老板的邀请,前往对方工作室。这不是一次愉快的交流,女青年感觉自己像养料一样被吸收进他们的精英圈层中。虽然这个圈层里的人对她说,欢迎你留在北京,北京有无限的可能,无限的机遇,你用文章包装一下学历与工作之间的身份反差,就能一举成为公众话题,源源不断地获利。但女青年就想,为什么我要做这个事情?为什么要写这种文章成为你们的养料?于是聚会结束,她便跟着另一个人离开了工作室。
小说结尾处,那位与她合租的男青年却侵犯了她,只因为他觉得虽然你写了一篇让那群精英很重视的东西,但你并不比我好。《同舟》想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,两位主角位于同一个圈层,但在不同环境下,他们依旧有着微妙的力量失衡。某一时刻,某个人的力量可能强于或弱于对方,并随着环境变化重新倾斜变化。
“痕迹”是另一篇小说《抽丝》的主题。小说中提及,城市中人们的痕迹总会被很快抹去,但又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留在其中。那除了现实的痕迹,还有网络中的痕迹呢?《抽丝》便试图通过社交媒体上常见的抽丝剥茧方式,找到那些完全不明底细的人身上的故事和背景,例如一个人为什么会进入对方的生活,又为什么消失了。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福尔摩斯,就像很多女性可以迅速在微博上找到男朋友的前女友。一个人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,是属于个人的密码;如何解码,就需要媒体人敏锐的抽丝剥茧能力。
讲座结束后,叶杨莉老师还与现场读者进行了互动。
您把这么多短篇做成一个合集,有没有表达的核心?也就是写作的冲动或者力量,是不是整个作品想表达什么样的呐喊?
有的时候,呐喊不是说有一个结论在那里,在最初想写故事的过程当中,我也没有那么有信心说过了五十年这本书可以留下来,但至少留有一个东西。我之前和老师们说过,这本书有一个非常鲜明的时间,2015年、2016年的时间段,我觉得可以用文学的形式,把这些时间记录下来,把里面的人复杂的情绪和关系记录下来,也许能够给未来的人或者某一些现在在阅读的人会有思考,能够看到还是有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,或者这样一群人的遭遇或者矛盾。记录本身就有力量,当然没有办法真的起到现实性的影响或者作用,还是有一个文学的方法为这群年轻人“立传”,把他们的东西记录下来,给后人留下一些东西,这个东西说起来比较虚,但文学有一些东西还是能够穿透时间的。
在接下来的每个月,“大隐·五角场人文讲坛”将陆续邀请陈丹燕、徐震宇、甘鹏、蔡哲轩、乔争月、陈楸帆等相关领域的作者、学者、译者,结合世界各国的所见所闻,通过对比的方式,展现上海、杨浦以及五角场的城市魅力与街区特色。